肌膚之目_建築與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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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芬蘭]尤哈尼·帕拉斯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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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導言

P14-15

建築最重要的的精神任務是安居與融合,它們將我們人類的尺度和秩序感投入到無限的無意義的自然空間中。


第一部分_視覺與知識

P19

如果身體更容易被理解,就沒有人會意識到我們還有一個大腦。

——理查德・羅蒂(Richard Rorty)

P20-22

在文藝復興時期,五種感官被理解為一個等級系統,從最高級的視覺到最低級的觸覺。文藝復興時期的感覺系統和宇宙的圖像息息相關;視覺關聯著火與光,聽覺于空氣,嗅覺于蒸汽,味覺于水,而觸覺于大地。

當下視覺與聽覺是首要的交流感官,而餘下的三種感官則被視為僅具有個人目的的古老感覺的殘餘,這三者又通常被文化的准則壓制了。在我們這個以視覺為中心及充滿了衛生法規的文化裡,也只有諸如美食的嗅覺享受、花朵的芳香以及對溫度的反應才被允許獲得共同的注意。

勒文指出了視覺自主驅動的能力(autonomy drive)與野心,以及它索繞在我們視覺中心文化統治的地位:

「視覺掌權的欲望非常強烈。它有著強烈的傾向去捕捉及注視,去具體化及整合,去支配、穩固,去控制,由于它在文化及哲學探討下不可抗爭的統治力,被廣泛推廣開來,最終,它建立了與我們文化中的工具理性主義及我們社會的技術特性相符合的,當下以視覺為中心的形而上學。」

我相信,今日常建築的諸多病症,同樣可以通過感官認知論的分析法和對我們的文化,尤其是建築上的視覺偏袒的充分批判去理解。當代建築與城市的人性缺失可以被理解為對身體與感覺的忽視,以及我們感知系統的不平衡發展。

視覺主義中心批判

P26-27

馬丁·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米歇爾·福柯(Michel Foucault)和雅各布·德里達(Jacques Derrida)都曾認為現代思想文化不僅延續了歷史上的視覺統治,而且使它的消極趨勢更加深化,每位哲學家都通過自己的方式,表達現代社會的視覺主導地位與以往時代有了很大的不同,在我們的時代裡,視覺的統治範圍通過科技發明和大量的圖像複製被強化,伊塔洛·卡爾維諾(Italo Calvino)把它稱之為「一場無盡的圖像雨」(an unending rainfall of images)。而海德格爾認為:「現代社會中最重要的事件就是圖像對世界的征服。」

今天被科技強化和擴展了的視覺深深地滲入了空間和物質,讓人類能夠將視野同時投射到地球的兩端,對時間和空間的體驗已經因為速度而互相融合(大衛·哈維 David Harvey 稱之為「時空壓縮」)。作為結果,我們目擊了這兩種維度的鮮明轉變——空間的時間化和時間的空間化。

視覺圖像已經變成了商品,正如哈維指出的,「從不同空間發來的大量圖像幾乎同時把世界各地的空間變成電視機屏幕上的一系列圖像……這些空間、地點的圖像變得與其他商品一樣可以大量生產和短暫使用」。

自戀與虛無的眼睛

P27-28

在國際建築媒體的追捧下,過去20年裡的許多建築作品,表達著強烈的自我陶醉與虛無主義。

具有支配力的眼睛謀求對文化產業各個領域的統轄權,它似乎削弱了我們移情、感動以及投身于世界的能力。自我陶醉的眼睛將建築仅仅視為自我表現的一種手段,一場脫離了精神實質與社會聯繫的心智藝術的遊戲,而虛無的眼睛蓄意加劇了感官與精神世界的疏離 …

… 世界變成了享樂但無意義的視覺旅行。事實清晰的是,只有孤立及距離化的視覺感官才有虛無主義;我們很難想像有觸感的虛無主義,因為它具有不可抗拒的接近、親密、真實與確鑿的特性。施虐與受虐的視覺依然存在,並且我們仍然可以識別它們在當代藝術與建築領域的手法。

口頭和視覺空間

P30-31

沃爾特·翁(Walter J Ong)在他的《口語文化與書面文化》(Orality & Literacy)一書中分析了從口頭到書面文化的轉變,及其對人類意識和共同感知的影響。他指出,「從口頭到書面語言的轉變歸根結底是從聲音到可視空間的轉變」,並且「在以書寫為肇始的視覺統治下,在思考與表達的世界裡,印刷取代了聽覺」,在翁看來,「這是一個顯著的冰冷而沒有人性的世界」。

翁分析了從原始的口頭文化到影響人們意識、記憶和對空間理解的當今的書寫文化(最後是印刷文化)的轉變。他指出,由于聽力統治讓步于視覺統治,情境思維(situational thinking)也被抽象思維所代替,在作者看來,這種對世界認識與理解在根本上的轉變是無法逆轉的:「雖然詞語是從口頭演說中生成的,書寫卻專制地將它們永遠固定在視覺的領域……一個有讀寫能力的人很難完全恢復僅用口頭表達的人對詞語的那種感覺」。

藝術的表達致力于世界獲得語言之前的意義,這些意義是活生生的、被身體力行的,而不只是停留在理性的理解上。在我的觀點里,詩歌有把我們暫時帶回口頭的與包容著我們的世界里的能力,詩歌的口語化把我們帶回了内在世界的中心 … 同樣地,一般說來,藝術與建築的任務是重建對未分化的内在世界的體驗,在這樣世界裡,我們不單純是旁觀者,而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藝術家的作品里,存在主義的理解生發于當我們與世界相遇時以及當我們存在于世界時——它不是概念上的或理性的。


第二部分_以身體為中心

P47

鑒於視覺在歷史上的統治地位,生理學、感知學和心理學的諸多事實證明視覺感知是我們最重要的感覺。問題在于眼睛從與其他感官形式本能的相互關聯中孤立出來,同樣在于它對其他感官的排斥和壓制,這導致對世界的體驗逐漸縮減與限制于視覺的範圍裡。這種分離與削弱讓感知系統原本固有的複雜性、整體性與可塑性分裂開來,加強了一種冷漠和疏遠感。

多重感覺的體驗

P49-50

一次令人感动的建筑体验都是多重感觉的: 眼睛、 耳 、鼻子、皮肤、舌头、骨骼和肌肉同时度量着空间、物质和尺度的特质。建筑加强了存在的体验,一个人存在于世的感觉,这实质上是一种被强化了的自我体验。

眼睛渴望与其他的感觉合作。所有的感觉,包括视觉,都可以被看作触觉的延伸一一皮肤的特有属性。它们定义了皮肤与环境之间的界面一一在不透明的身体内部和外部世界之间。

视觉揭示了触觉已知的东西。我们可以将触觉感知看作是一种无意识的视觉。我们的眼睛抚摸着远距离的表面、轮廓与边缘,而无意识的触摸感决定了这种体验的愉悦或不快。 远与近被同等程度地体验着,它们最终合为一种一致的体验。

P53

同樣不可思議的是,我們能夠想到一種純粹大腦的建築,而不是體現人類身體及身體在空間中活動的建築。建築藝術也忙于探討有關人類在世的形而上學和存在的問题。建築的創造需要清晰的思考,但這是一个特殊且具體的思考方式,它發生在感覺與身體中,并且正是通過建築這個媒介。建築通過「可塑的情感」(plastic emotions),精心推敲和傳遞著人類親身同世界接觸的思想。在我看來,建築的任務就像梅洛-龐蒂在評論塞尚繪畫中的描述,是「讓世界如何觸摸我們變得清晰可見」。